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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28:斜草坪

      [  旁观  ]
    王沛瑛和江穆清是为了看江鸾的状况,才来的江猷沉的住处。
    临走前一天的晚餐,江猷沉载着他们到市区南部的小山坡,一家人在落日下的花园餐厅吃饭。
    王沛瑛问自己儿子,“你在这边每天上下班,铃铛在这里能习惯么?”
    江鸾听着,垂头看着面前的菜。
    新鲜的牡蛎、绿叶蔬菜,还有香菜碎覆盖着的汤汁贻贝,所谓抗抑郁的食物。用叉子戳了一下,用了点力,稠橘的汤汁即将和贻贝肉,一起研出碟子边缘。
    “江鸾更喜欢住在安静的地方,”江猷沉坐在旁边,食指朝桌面点了点,江鸾就坐直了,叉子收回。“她很听话。还有学习的事情,您也不用操心。”
    倒是江穆清先点了头,这几天来也看到,江鸾比起在那边情绪好很多。
    整个晚餐,江鸾坐在旁边听长辈讲话。似乎是太阳光照很让人的眼皮不舒服。来自夏日傍晚的闷热、多余的人,心浮气躁。
    唯一顺眼的东西,大概是那把切水果的刀,刀身部分是哑光的,栗木的柄。刀前比一般水果刀弯出一个弧度。
    “我吃饱了,想去草坪那边吹吹风。”
    王沛瑛看到她笑起来,很是欣慰的样子,“好,不过不要走太远哦。”却总是忽略她那令人不安的感觉。
    江猷沉去阳台接电话时,太阳正在吻别海平面,只剩金色的晚霞环抱大地。
    在对面,安静的草坪斜坡,少女夕阳下跑过的身影,皮肤是如油画的光泽。
    男人淡淡地扫了一眼阳台的铁扶栏,手没有放上去。
    电话里,对面的声音继续说,“···  ···希金斯儿童研究院的Shondra  Miller博士也希望得到这组数据。”电流声顿了顿,询问他的意见。
    江猷沉应了一声。
    在靠近湖泊树林的位置停住,江鸾撑开钓鱼用的折迭凳坐下。她穿了件薄薄的细吊带,露出一截白嫩纤细的腰,短牛仔裤,臀部有些幼态的曲线。外面倒是乖乖披着那件出门前,江猷沉给她套上的运动薄外套。
    最后,江猷沉的电话放下来,平静的眼睛看了一眼江鸾。
    隔着远远的距离,江鸾还是察觉到了,朝他弯弯眼角,睫毛上像有微光。
    回去时,紫金的晚霞笼罩在市区别墅的河道边,湖畔有苇草随着风摇摆。
    江鸾坐在副驾驶,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,江鸾偶尔还会回话,毕竟后面那两位都要回去了。
    她心情好地撑着胳膊看外边,又装作不经意一样扭过头去看他。车行驶过路灯,蓝紫的流光划他的侧脸,和往常一样的,锋利的眉骨间没有一点情绪。
    其他人下车后,江猷沉在倒车往车库去。
    江鸾,“啊。”了一声,朝旁边的父母说,“我手机落哥哥车里了。”一路小跑回去,敲开车门。
    手机卡在前座缝隙里,翻翻找找半天。等拿起手机起身时,江鸾抬头去看他哥。对方平淡地直视自己。
    但这和平常对她的严厉,有那么一点儿,细微的区别。
    在她这里,他的默许纵容变就是允许。
    她快速地转身,看了眼背对他们,走向大门的父母。
    马上向上攀到他的胸膛,亲了亲男人的嘴唇。
    然而,这两位今晚还不走,在客厅和江猷沉谈事情。
    提到“任家”两个字,折刀插入胸腔、女人花容失色、哥哥说,“江鸾,你给我惹麻烦了。”哦,那是玉渊潭靠钓鱼台那边的任家,三座公馆中气势最盛的那一家。江鸾再在客厅里坐不下去,抱着一盒罐装的威化卷心酥上楼。
    大概半个小时后,下楼去厨房拿喝的,他们又换了另一个话题。
    江穆清换了个语调,“南方那边的态度和我们一样,我们家需要再添个孩子。”语气又不容置喙地,“···  ···你晚五年结婚,家族计划是按照年份走的,二十五年后和三十年后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。”他有意提醒,“江宪,你和那些纯商人家庭出来的小年轻不一样。”
    江鸾握着果汁瓶,立在厨房门口。
    久久未有回应。
    她看见江猷沉坐在沙发一边,往后靠着,“知道了。”
    谈话完后,江猷沉去敲江鸾的房门,却没有回应。
    于是他只好经过画室,他到自己的房门前。
    拉开门。方形得地毯上坐着个小江鸾,手上抱着零食,六个黑色金属箱被她从他房间的壁橱里拉出来,霰猎枪、步枪、手枪和成条的子弹。
    但江猷沉在意的不是这个。
    更为重要的是,江鸾今晚还吃零食了,这是胃口好的表现,今天她的抑郁情绪要轻一些。
    她看向自己的时候,眼睛里还是澄澈明亮的笑。衣服也没穿多少,短,薄。想弄她。
    江鸾忽然抬头,那双令人害怕得空空的平静的眼睛。
    他很少见江鸾这样。
    或者说,她几乎不会,也不敢向自己这样。
    “他们说,要再生个小孩来培养,是吗?”
    江猷沉怔了怔,她好像误会了什么,事实与此八竿子扯不上关系。
    当片刻又明白了她这种故意说错话的。
    她怕。
    “嗯,”他蹲下来,还得像和平大使一样友好地倾过身,语调温和又谦逊,“你的想法呢?”
    江鸾看着她哥哥,一字一句道,“生弟弟可以。如果是妹妹,就捅死。”
    然而,这完全是他料想得到的回复。
    她察觉不到他没有表态的、宏观的计划,于是只能从一些无足轻重地地方下手,宣誓要权。
    但是。
    这双眼睛就该这样,永远看着自己。
    除了此刻依旧狠厉、病态的宣誓,其他时候的仰望也好,乞求也罢,好奇和疑惑,信任与爱戴。自认骄傲的爱意,自以胆大的主动。
    他蹲下来,环抱病执的小东西,“那咱们不要理他们了好不好?”
    少女纤细的手用力地去环住他宽阔的后背,哼了一声,“早就该这样。”还指责他,“特别是哥哥您。”
    他不以为意地笑了笑。
    我的妹妹,这下可把你从父母那,完全剥离过来了。
    他垂眸看着自己唯一的妹妹紧紧地抱住自己,发完了脾气,鼻翼又去嗅着他身上的味道。只是得到了怀抱,就变得安心很多。
    江猷沉看得出病态的人的材料近似红珊瑚,骨头之间混着污浊的髓液,只有她那颗爱自己的心异常纯净。
    小东西的薄吊带还没换下来,抱着他用尽力气一样凑,年轻生命的性的暗示、幼稚任性的依恋,包括那矿物质的爱引发错乱和荒淫。
    隔着布料,江猷沉能隐约感受到她软软小小的胸部,挺立的,压向自己。
    她还在更加用力地抱着自己,要把她的小胸都压了好多,就像高潮前他喜欢完全搂进压迫她的触感一样。
    现在她的鼻翼扔在扫着自己脖颈间。
    江猷沉先耐心地安抚她的情绪,再起身,直接把她抱起来——太轻太小了。
    小东西的惊叫在嗓眼又收回去了,转瞬就笑起来,因为双手抓着他肩部的肌肉。
    与此同时,她听见男人的声音旋在头顶,语气简慢又遥远,“你渴求的东西,为何如此少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