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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7章

      她这才看清他的脸庞,恍惚想起在大明宫里初见他的模样。依旧是剑眉星目,却似乎有些变了。
    初见时只觉得他浑身煞气,叫人胆寒生畏,如今却丝毫不觉得怕了。
    赵嘉宜怔了一下,恍然明白变的其实是自己。
    她失神了许久,荣子骓仍静待她发话。
    “……你伤好些了吗?”她望着他问。
    他愣了一下,下意识躲开了她的视线,垂着眼道:“多谢公主垂询,属下已无碍。”
    “那就好。”赵嘉宜顿了一下,又压低声音道,“这些日子多谢荣将军照拂。”
    荣子骓忽然又抬起眼。他心里大抵明白这称呼的变化意味着什么。
    “公主不必言谢,臣份内之事罢了。”他沉声道。
    她却摇了摇头,又道:“救命之恩,无以为报。唯愿将军日后平安顺遂,得偿所愿。”
    他哽了一下,半晌不知该如何回话,良久才道:“……公主客气了。”
    一行人一路往刺史府去,半道便碰上亲自出来迎接的凉州刺史刘肃。
    刘肃遥遥肃拜:“恭迎公主大驾。”
    赵嘉容一勒缰绳,利落地翻身下马。
    有人适时移步上前,接过了她的红鬃马。
    红鬃马仰头打了个响鼻。她侧眸望过去,见来人是穿着圆领袍和长靴的玳瑁。
    玳瑁一面去牵缰绳,一面对公主低声道:“宫里得知您不在公主府里了。”
    赵嘉容倒也并不意外。她淡淡点了下头,吩咐道:“把我现下人在凉州的消息放出去。”
    玳瑁低头应是。
    刘肃也跟着凑了上来,脸上堆起春风般的笑,弓腰请公主入府。
    赵嘉容轻颔首,转身走向后方的马车。
    车帘自车内掀开,瑞安公主踩着脚踏下车,避开了身旁人伸过来搀扶的手。
    刘肃立在原地,弓着腰不动,又道了句:“请公主入府暂歇。”
    眼见两位公主入府,刘肃方去吩咐那跟随护送的数百凉州军归营。
    末了,他又加紧脚步赶上公主,道:“敢问公主……”
    赵嘉容瞥了他一眼,还未等他问出口,便淡声道:“刺史不必忧心。凉州军此刻正襄助谢将军和太子平定沙洲,想来不日便有捷报传来。”
    第66章
    文莺听闻靖安公主回凉州了。
    凉州刺史刘肃于刺史府设宴款待两位公主, 歌舞笙箫,声势浩大,整个凉州城都热闹起来。
    茶楼酒肆无一不在暗暗议论这两位京城来的金枝玉叶。
    这些时日文莺一直跟着玳瑁住在城内一处两进的宅院中, 离刺史府只有两坊的距离。
    她知道刘肃在凉州城里发了疯似的寻她,可到如今皆不曾寻到她。
    文莺这才明白靖安公主此前答应要带她去京城的话并非是戏言。凉州本是刘肃的地盘, 可只要她待在这间宅院里,刘肃就无可奈何。
    靖安公主归来后,玳瑁忙得脚不沾地。
    眼见文莺闲来无事,便吩咐她去街市上买几套女式的成衣。
    文莺愣了一下:“我能出去吗?”
    “公主人在城内, 无人敢动你。”玳瑁话落,正欲出门之时,又扭过头来问她,“凉州近两年和吐谷浑有交集吗?”
    文莺怔了一下, 思忖了片刻后, 方道:“吐谷浑国小兵弱, 在大梁和吐蕃的纷争中一直中立以自保。但吐谷浑与大梁一直互市,往来贸易颇多, 不少商队途径凉州在两国间做生意。”
    “商队里有认识的人吗?”玳瑁又问。
    文莺沉吟了一下, 尔后肯定地点了点头, 道:“有。”
    “去联络一下。”玳瑁吩咐完了, 又叮嘱了一句,“衣裳挑料子最好的买,账记在公主名下。”
    文莺应下。
    玳瑁脚下生风,一晃眼就不见了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衣裳是临近晚宴前送至刺史府的。
    玳瑁一面有条不紊地服侍公主更衣, 一面低声汇报。
    赵嘉容听着,间或回两句话。
    “凉州到底比不得京城。”玳瑁为公主披上外裳,叹了口气, “这凉州最好的料子也比不得京城寻常之物。”
    公主不以为意:“衣裳能穿不就得了。”
    穿戴整齐后,又取来妆奁梳妆。
    玳瑁欠身为公主描眉,有些怅然道:“公主您晒黑了些许。奴婢不在您身边,也没个人伺候您。”
    “怎么会?有谢青崖呢。”赵嘉容轻笑着道。
    玳瑁才不信:“谢将军粗手粗脚的,哪是伺候人的料。”
    公主也不接话了,抬眼见她神情有点疲惫,又忽然道:“这些琐碎的事换个人做吧,你盯紧安西和肃州。”
    玳瑁摇头:“公主身侧岂容旁人随意近身,不妥。不妨事,还有文莺能搭把手。”
    赵嘉容顿了一下,脑海中缓缓勾勒出那个清秀女郎的面容,问:“她可堪一用?”
    “尚可。”玳瑁点头,在公主发髻上簪上了一支金钗。
    待收拾齐整,玳瑁推门引公主出门赴宴。谁料刚一推门,便见瑞安公主候在屋外了。
    赵嘉宜一瞧见皇姐,便莞尔一笑。
    两姊妹相携一道往正厅去了。
    厅内,宾客如云,高朋满座,热闹极了。在二位公主驾到的那一刻,陡然静了静。
    厅内坐的大部分皆是男子,或是凉州属官,或是城中勋贵,并非像京城皇宫内的宴会上有众多命妇贵女。此刻一众目光齐刷刷射来,赵嘉宜有些紧张地捏紧了皇姐的袖子。
    那些男人们的目光里有窥探,有惊讶,有畏惧,有轻蔑……大多并非善意。
    上位圈的男人们对有权势的女人似乎有天然的敌意。
    赵嘉宜心知这些目光大多投之于她身前的皇姐,而并非自己。她在皇姐身侧,都觉得难熬极了,难以想象皇姐日日顶着这样的目光去听朝会。
    赵嘉容见惯不怪,迎着众人的目光,不紧不慢地往上首去。
    刘肃弓腰请二位公主入座,众人也一齐起身行礼。
    你瞧,只要站得够高,手中权利够大,就可以让这些男人们乖乖俯首称臣。
    赵嘉宜有些战战兢兢地坐在了皇姐的身侧。
    直至二人稳稳坐下了,刘肃方直起腰,一抬手,丝竹之音顿时响起,舞姬们也纷纷扭着细软的腰肢脚步轻快地登场。
    厅内宾客也跟着纷纷落座了。
    侍女们自身后为众宾客斟酒,刘肃起头先端起酒杯,敬公主一杯酒。
    “蒙公主不弃之恩,下官定当竭力以报。”他言罢,仰头喝尽了这杯酒。
    厅内歌舞笙箫,嘈杂一片,他声音并不高,只近处的两三人能听见。
    赵嘉容举杯扬了扬,浅抿了一口。
    旁人见刺史举杯敬了酒,也纷纷跟着敬酒。
    公主来者不拒,一杯酒不多时便见了底。
    赵嘉宜在旁侧看在眼里,不免有些担忧,但看皇姐身后的玳瑁并未有劝言,便也不作声了。
    夜色渐深,宴会正酣。厅内众人推杯换盏,说说笑笑。
    赵嘉宜有些困了,一晃眼,玳瑁不见了人影。她揉了下眼睛,见皇姐仍端坐在上首,与凉州城里的达官贵人们喝酒。皇姐脸颊隐隐有红晕,眼神也不似先前锐利,似乎喝多了。
    赵嘉宜正准备劝皇姐少喝两杯,忽见玳瑁又不知不觉地回到了皇姐身后,正附耳低语。
    两人低声说了几句后,玳瑁又退下去了。
    随后赵嘉宜便见皇姐抬眼朝她望过来了。
    赵嘉容难得有些犹豫。她迟疑了一下,方道:“荣子骓今夜便动身,宜娘要去见一见他吗?”
    此话一出,赵嘉宜呆愣了许久。
    自打凉州城门那一别,她再未见过荣子骓了,还以为他早已回安西去了。
    皇姐此言又是何意?
    赵嘉容和声道:“你若想去见一面,便去吧。若不想,只当我不曾问过。”
    赵嘉宜心乱如麻,支吾了半晌说不出话来。
    又有人上前来敬酒,赵嘉容仍是浅笑着举杯,低头喝了口酒,又与那人寒暄了几句。
    末了,她方扭头对妹妹道:“你此前的婚事不能如意,往后便全由你自己做主。”
    赵嘉宜的脸色渐渐泛出一层酡红的色泽,自耳后蔓延至脸颊。
    赵嘉容摇晃着手中的酒樽,有些微醺,怡然道:“宜娘,你真的长大了,阿姐很高兴。往后你想选谁做驸马,想去哪,全都你自己拿主意,我不会插手,也不会拘着你留在京城。你只须记得,无论如何,阿姐都在你背后,若你累了,你难过,你害怕……随时都可以回头来找我。”
    厅内吵闹不休,这番话却掷地有声,如此清晰地在耳中回响。
    赵嘉宜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,怔然地仰头望着皇姐。
    皇姐今日许是心情不错,并不像往日宫宴上那般面无表情、生人勿进的模样,相反,她嘴角一直挂在若有若无的笑意,对来敬酒的每一个人皆和颜悦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