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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6章

      众人尚未回神,箭已射出,见第一箭未中要害,还以为是失了准头,再见第二箭方知是为了留活口。
    如此漆黑之地,竟仍有这般精准的箭法。
    那人闷哼一声,倒地不起,捂着穿胸一箭渗出大量鲜血的伤口,在地上匍匐着往自己的马靠近。
    谢青崖一下子窜出,截住了他的去路,长枪抵住他的脖颈,低声喝问:“来者何人?”
    赵嘉容一听这问话,便知来人定是汉人面孔,而非吐蕃人,心神一动,低低笑了一声,道:“运气不错。”
    谢青崖顿时会意,伸手去搜此人的身,果然在其胸口夹层衣服里搜出来一枚令牌,正是安西军的令牌。
    他冷哼一声,压在那人脖颈的长枪越发用劲,怒从心起:“荣建竟当真通敌叛了国!老实交代,荣建此次派你来是传什么消息?”
    正欲细问,却见那人口中忽然冒出一股股鲜血,胸腔剧烈起伏,下一刻便咽了气。竟是一字未吐,便自杀了结了。
    谢青崖忍不住踢了他一脚泄愤,转头将令牌交给公主身后的一名护卫。
    正准备让那护卫也换上那人身上的衣物之时,他忽然一顿,改了主意,飞快脱下自己身上的甲胄。
    众人一愣,看不明白谢将军此举何意。
    赵嘉容眉头狠狠一皱,低喝:“你疯了!赫达岂会认不出你?”
    谢青崖手脚麻利地换上安西军的衣物,又往自己脸上抹了些血和泥,道:“公主放心,信物在手,足以以假乱真了。若我能一举刺杀赫达,胜算便是十成十了。”
    按计划,脸生的护卫扮作安西军,带着一小队人马从大门入营,意在擒贼先擒王;另一队人马则从后方趁机混入营中,烧掉敌军的粮草;而最后一队人马则暗伏于营外南下撤退必经之路,伏杀敌军。
    弓箭乃远攻之器,公主自然归于最后一队人马之中。而谢青崖作为主帅则率领第二队人马,入营中正面迎敌。
    可如若他能在帐中顺利击杀赫达,敌军失了主将必大乱,撤退之时定然已成慌乱逃窜的残军,短时间内不再有一战之力。如此,伏于营外的第三队人马便压力骤减。
    赵嘉容何尝不懂他的心思,沉着脸没作声。
    谢青崖俯身将那人的佩剑也取下来挂在自己腰间,又重复了一遍:“请公主放心。”
    情况紧急,来不及再分辩。随后他翻身骑上安西军的马,带领护卫和一队人马往大营大门去了。
    她望着他的背影,手握成拳,掌心冒出了细汗。
    计划稍有变动,迅速调整。
    剩下的人马紧接着往南而去,在大营外半里处设下埋伏。
    赵嘉容伏在沙地里的一块巨石后,紧握着手中的弓箭,一动不动。
    月光稀薄,伸手难见五指,不远处营帐中有篝火点点。众人屏息以待,等待漫天的火势腾起,照亮整个山谷。
    第74章
    子夜时分, 吐蕃大营之中,众将士大多于帐中歇息,有数队人马轮班值守。主帅帐中, 赫达未眠,正用手中弯刀剔肉吃。
    肉一刀一刀地剐下来送入口中嚼烂如腹, 填了饥肠,却越发难平心中的焦躁。
    一旁的小兵站在他身侧,望着那大块的肉,忍不住咽了口唾沫。
    八万大军出动, 物资所耗者甚巨,这几日已不堪重负,险些断炊。大将催补给的信一封又一封送回王庭,久不闻回应, 昨日才刚收到一小批补给, 却是杯水车薪。
    据闻赞普去大梁迎亲, 失踪于大梁境内,可不知为何突然又出现在王庭。大军攻城, 本是为报赞普之仇, 如今赞普安然归于王庭, 大军已师出无名, 又不知何故委顿于此地。
    待那块肉一片片皆入了赫达腹中之时,一个亲兵快步入帐,附耳在侧道:“大将,安西那边来人了!”
    赫达冷哼一声, 将弯刀收入鞘中,道:“让人进来。”
    不多时,便见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帐中。其后紧跟着适才那亲兵, 脸色不大好,对上首道:“大将,他们带了好些人!”
    赫达神色一变,顿时抽出了弯刀。
    刀光一闪,寒光凛冽。来者倒不紧张,拱手解释道:“将军勿怪,某奉我家主子之令,前来协助将军。帐外的那些可都是我家主子为您精挑细选的好手,对庭州军、凉州军的作战策略皆熟稔于心。”
    他一面说,一面自染着血污的衣裳里取出安西军的令牌,又道:“我等一路赶来送信,屡遭刺杀,受伤至此,何况如今你我同在一条船上,将军又有何虑?”
    “你算什么东西?”赫达仍按着刀,汉话并不熟练。他眯着眼打量入帐的两人,见后头那个低着头,胸口一大片血污,脸上也脏得很,正准备出声叫人抬头,那安西军又出声接话了。
    他说话也显得有些中气不足,言语间却并不客气:“某自然不算什么。然眼下的局势对将军可不利。将军可知凉州军倾巢而出襄助于阗,大梁朝廷还派遣了近五万神策军北上灭敌,兵力相加已胜过尔等。若不是我家主子与庭州死死相抗,凭那位姓谢的本事,把你这八万大军全歼于此,恐怕也不是难事。”
    此言一出,顿时引起一片哗然。震怒之余,顿生寒意。大梁的援军竟有如此之众?
    那人见状,不紧不慢地上前一步,道:“将军息怒。我等又何尝愿意见那姓谢的猖狂至此!为今之计……”
    他说着环顾了一圈帐中之人,用眼神示意,又道:“将军与我家主子的大计,岂能叫宵小听去了?将军莫道这些人皆忠心于你,你这军中若无王庭的耳目,将军又怎会陷入今日之境?”
    赫达还未出口的话卡在了喉咙里,沉着脸挥手让帐内小兵皆退出去,只留下两名亲兵。
    那安西军这才准备开口,又往前走了两步,压着声:“我家主子的意思是,眼下重兵皆陈于于阗,凉州一带皆空虚。听闻我朝太子已逃遁入甘州,此刻正是将之围杀的好时机!若能杀掉太子,经由凉州、甘州一路南下,定能一举入关……”
    “哼!说得好听,你等奸诈小人惯只会拿我当枪使!”赫达话虽如此,神色却已渐松动。梁国内乱之际,正是大伤梁国根基的好时机。如若能一举重挫梁国,壮大吐蕃的大计便指日可待了。
    “至于粮草补给一事,我家主子必……”他话越说越低。
    赫达正愁此事,后半句没听清,他便下意识往前凑了些许——
    恰在此刻,电光石火之间,一只短刀骤然刺出,直直刺向他的心肺!
    赫达大骇,来不及闪避,拼命往后仰倒。眨眼间,那刀便闷声扎入他心脏往上寸余之处,鲜血顿时喷涌而出。
    他目眦尽裂,见那跟在安西军身后的行刺者面容竟是如此熟悉。震惊过后是滔天的愤怒,他大喝一声:“谢青崖!是你!”
    变故骤生,随侍左右的亲兵愣在原地,听到这声怒吼才反应过来,立刻持刀上前厮杀。
    谢青崖暗恨未伤及其要害,打算伺机再捅一刀,握紧手中的短刀,目光阴狠。
    两名亲兵立时迎上来,弯刀大开大合,比之谢青崖手中的短刀,杀伤力强了太多。
    帐内如此大的动静,帐外却毫无反应。赫达心头升起一股寒意,扬声高喝:“来人!”
    与此同时,帐外兵戈声大作,厮杀声由远及近,席卷而来。
    “奸诈小人!”赫达指着谢青崖,气得浑身发抖,“你敢不敢与我光明正大地大战一场!”
    谢青崖一脚踹翻了一个亲兵,夺了他的刀,飞快地举刀向赫达挥去。
    两人缠斗起来,赫达受了伤,很快便落了下风。而公主手下的那名乔装成安西军的护卫此刻也解决掉了另一个亲兵,持刀加入战局。
    夺命的刀锋一刀又一刀袭来,眼见胜负即刻便可见分晓之时,帐外刀枪相击之声减弱,似乎已先一步分出了胜负。
    零星几个吐蕃兵卒持刀入帐,刀尖染血,气势汹汹。转眼间越来越多吐蕃兵卒涌入帐中,齐齐举刀刺向帐中逆贼。
    赫达见此,不由冷笑:“就你那几个人,还想杀了我不成?”
    谢青崖见势不妙,蓄力一跃而起朝他砍去。赫达受伤,行动迟缓,避无可避。可这一刀的力量却在躲避吐蕃兵卒刀锋时,削弱了大半,只砍在了赫达肩上。
    公主护卫抵挡不住源源不断的敌军,扭头大喊:“谢将军快撤!”
    谢青崖一面往外撤,一面抄起地上的一杆红缨枪,狠狠一挥,拦路的吐蕃兵卒顿时倒了一片。他带着护卫顺势撕开包围圈,疾速往营外飞奔而去,一路上遇谁杀谁,长枪快如闪电,干脆利落,不多时便隐入黑夜之中。
    赫达捂着胸口,血液自指缝间汩汩流出。他双眼猩红,恨极了,道:“这么多人竟拦不住他一个?快追!那狗东西必有后手!”
    谢青崖和护卫出营后,躲进河岸边的草丛中,目光紧锁着引出来的追兵。
    他压低声音问:“适才你那些话皆是公主教你的?”